想要摆脱土地财政,理想很丰满,但现实远比我们预想的要艰难。

  最近,关于楼市凉凉的消息隔三差五冲上热点。

  一会儿是 #杭州二手房卖不掉房东开始焦虑了# ;

  一会儿是#北京二手房降价90万卖不出去#;

  更离谱的是,5月初昆山两楼盘因为“擅自降价”,被当地住建局通报处罚,并暂时关闭网签,甚至还计入了年度诚信档案。

  被处罚的两家公司分别为昆山嘉宝网尚置业有限公司(上市公司光大嘉宝旗下全资子公司)和昆山长泰置业有限公司(万科控股子公司)。

  根据媒体报道,这两个项目因为销售已经进入尾声,开发商急着清盘变现,回笼资金(媒体的高情商说法),于是就向购房者开出了7.5折左右的折扣(从1.8万-1.9万元/平方米降到1.4万左右)。

  然后这两家公司就收到了昆山市住建局开出的罚单,理由是“这两个楼盘在销售过程中擅自大幅度降价销售,扰乱了市场秩序,造成了社会不稳定因素。”

  这张罚单也被网友们戏称为“限跌令”。

  它的存在可以让我们看清两个事实:

  1.到底是谁在害怕房价下降;

  2.最近的楼市确实是不景气。

  这一系列的新闻也让我想起了两年前我写的一篇旧文:

    《楼市变天:中国要学习德国和新加坡了?》。

  以下先回顾一下这篇旧文,然后我会站在购房者的角度,谈谈我对后续楼市的看法。

  (2021年)8月31日,国务院新闻办公室举行“努力实现全体人民住有所居”新闻发布会,会议明确:

  “十四五”期间,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将以发展保障性租赁住房为重点,进一步完善住房保障体系,增加保障性住房的供给,努力实现全体人民住有所居。

  同一天,住建部发布《关于在实施城市更新行动中防止大拆大建问题的通知》,明确城市住房租金年度涨幅不超过5%。

  看到这两条新闻的时候,我第一反应是想到了新加坡和德国的住房政策。

  在之前的文章中,我曾经写过:“在解决住房问题上,新加坡模式是值得我们借鉴的。”

  当时就有人问,新加坡模式到底是什么模式?

  今天就专门来展开讲一讲。

  此外,由于中国大陆的房改进程曾深受香港住房政策的影响,所以本文会先对香港模式和新加坡模式做一个对比,这也会方便你来对两种模式的得失利弊做出自己的分析。

  01

  香港和新加坡,同为亚洲四小龙,同样是城市规模的经济体,同样都靠海,人口密度也都很大,但两地的居住条件却是天差地别。

  截至2018年底,新加坡的住房自有率达到了91%,是全世界住房自有率最高的经济体之一,而香港的住房自有率为49.2%,差不多只有新加坡的一半。

  那么,是不是新加坡人住的房子比较小,让大家挤在一起呢?

  不是的。

  在人均居住面积上,新加坡约为30平米,而香港仅为13.3平。

  即新加坡不仅大家都有自己的房子住,而且住的还远比香港要宽敞。

  为什么会这样?

  我认为关键就在于两地楼市政策的区别。

  由于二战时饱受日本蹂躏,新加坡其实是个废墟上建立起来的国家。

  1947年,英国殖民政府(当时新加坡还是英国殖民地)曾在房屋报告中,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新加坡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贫民窟之一,是文明社会的耻辱。”

  “Singapore had one of the world’s worst slums, a disgrace to a civilised community.”

  - British colonial government housing report 1947.

  但英国殖民当局并没有为此做出什么改善。

  一直到1959年,新加坡自治邦成立时,住房依然极度稀缺,200万人中约有80万住在贫民窟。

  新加坡能有今天的成就,靠的是新加坡人自己。

  这其中,李光耀功不可没。

  李光耀执政后,提出了“居者有其屋”的口号,并于1960年组建了建屋发展局(Housing Development Board),由政府出面大力推动保障性住房(组屋)的建设。

  在建屋发展局成立后的60多年时间里,新加坡政府累计建造组屋超过100万套,为超过80%的国民提供了廉价的住房。

  组屋的价格有多便宜?

  根据Numbeo的样本数据,新加坡组屋的房价收入比仅为4.8,即一个新加坡家庭不到5年的收入就能买得起。

  而且针对中低收入家庭,政府还会给购房补贴,最高可达8万新元(约合人民币38.5万)。

  而在便宜的地段(非成熟区),一室一厅型的组屋(36或45平方米),其总价也不过10万新元(约合人民币48.1万)左右。

  所以对于新加坡家庭来说,如果你不挑地段,只要有份工作就能买得起房(当然,这里说的是家庭,单身人士购买组屋还是有各种条件限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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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就是为什么新加坡的住房自有率能高达91%。

  那么,组屋的品质怎么样?

  早期的组屋确实比较朴素,户内的层高较低,装修也简陋。

  后来新加坡政府有钱了,组屋也开始越来越注重美观。

  品质也越建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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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它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没有围墙,也没有保安。

  组屋一般是以组团的形式,通过多栋合围在一起,共享绿化和基本的公共配套。

  这可以在很大程度上提高土地的利用率。

  除此之外,组屋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居住密度比较高,容积率普遍在2.8-3.5,高的可以达到4.0。

  而容积率最高的一个组屋楼盘,叫做“达士岭”,容积率超过9.0,因为有50层楼高,也被称为摩天组屋。

  达士岭组屋位于新加坡的核心区域,它为普通收入家庭在好地段“上车”提供了可能(新房销售时是周边商品房价格的1/3),并且也极尽可能地改善了因高层高密度而带来的社会、环境问题,荣获了多项国际大奖。

  但对居住品质有要求的朋友们应该也已经发现了,就是这些(超)高容积率的组屋,居住密度实在是太高了,采光、私密性和便利程度(比如等电梯的时间),必然要受到影响。

  如果让你住这样的房子,有些人甚至可能会觉得很压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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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也是为什么这些年新加坡组屋的居住人口占比,反而是在持续下降的。

  巅峰时期,组屋的居住人口占比高达87%,如今已慢慢下降到80%左右,因为一部分中产阶级有钱了之后,选择了购买私人房屋(相当于我们的商品房)以改善居住条件。

  如今的新加坡住房市场已发展成典型的双轨制:以组屋为代表的保障型住房为老百姓解决基本的住房问题,这部分主要靠政府来推动;但如果你想要住的好,那就自己去买商品房,这部分价格由市场来自行调节。

  新加坡模式的双轨制,通过梯度化的供应体系,满足了不同层次的需求,既稳住了房价,也给改善用户留下了空间。

  为了确保这一体系能长期贯彻下去,新加坡还出台了一系列配套的法律。

  比如新加坡宪法就规定,土地收入要直接归入国库,政府不能拿出来花,这就堵死了政府走土地财政这条路的可能。

  1966年,新加坡还颁布了《土地征收法》,赋予了政府可以为了公共利益而强制征地,并且征地价格可以远低于市场价。

  这大大降低了组屋的建设成本,并加快了建设效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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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关于征地,最骚的一个操作发生在2003年,新加坡政府为了修一条地铁,以1块钱(新元)的价格,征收了川崎公园公寓约220平方的土地,一度引起了舆论的极大争议。

  而新加坡政府的解释是,地铁修通后,被征收土地者手里余下的土地会大幅升值,不仅不会亏反而还能大赚一笔,所以政府只给出象征性的补偿并没有什么问题。

  从这里也可以看出,新加坡的保障性住房能够克服重重阻碍,在几十年的时间里持续贯彻下去,离不开一个强势的政府。

  (李光耀本人就是一个非常强势的执政者,在土地问题上,他很明确地表达过,土地私有制会严重损害新加坡的发展,所以在他执政的几十年里,就是在持续不断地征地,到了2000年的时候,新加坡大约8成的土地,都已经征为政府有)

  而香港模式则是另一个极端——极其依赖土地财政,而且政府还很弱势。

  这就导致执政者即便看到了问题的所在,也无力做出改变,直到落入了今天这般田地。

  02

  香港回归之前,英国殖民政府把香港的土地收归英国王室所有。

  二战结束以后,世界格局发生变化,当时的英国并不确定香港未来的归属,自然也不会花大力气在香港搞工业化,于是卖地就成了殖民政府的一项重要收入来源。

  香港的大地产商们则抓住了这一契机。

  1953年,霍氏集团的霍英东(很多人都把账算在李嘉诚头上了)想出了期房销售+按揭贷款的销售模式,香港人也将其称之为“卖楼花”。

  由于地产商的资金来源中有相当大的一部分靠的是贷款和融资,所以期房销售模式一经推出,极大地加快了开发商的资金回笼速度,省下了大量的财务成本(如利息支出)。

  这也帮助地产商们迅速做大做强。

  到了1970年的时候,隔壁新加坡模式的成功,影响到了香港。

  港英政府也有样学样,搞起了公屋建设,这对打压香港的房价,确实起到了一定的作用。

  1984年底,情况发生了转变。

  当时中英两国政府签订了《关于香港问题的联合声明》,明确了香港必须回归中国。

  为了防止英国殖民政府趁香港回归前大肆卖地敛财,双方约定香港每年出让的土地不得超过50公顷。

  但要特别说明的是,建设公屋是不受50公顷的指标约束的。

  只不过,对于当时的英国政府而言,反正香港已经注定是要还给中国的,哪还有什么心思搞公屋建设。

  而商品房土地又受到指标限制,这就导致了从1985年开始,香港的住房供给严重不足,房价进入到了一个快速上升通道,到1997年香港回归时,房价已经比1985年时翻了好几倍。

  在这种局面下,香港第一任行政长官董建华上任后,立即提出了“八万五”计划,即通过每年兴建不少于85000套房屋,来帮助老百姓解决住房问题。

  事实证明,“八万五”计划对于打压房价起到了极为显著的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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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香港1980-2018房价走势图中你可以看出,香港的房价是一路上涨的,只有1997-2003年间出现了下跌,有人说是1997亚洲金融风暴的原因,这是原因之一,但不是主因,因为香港在1999年经济就已开始反弹,2000年经济增速甚至达到了惊人的7.7%,但当时房价依然在下降)

  但也因此触动了既得利益群体。

  香港的大地产商们通过舆论造势,煽动高价接盘的中产阶级家庭走上街头,反对政府继续执行“八万五”计划,否则就要求董建华下台。

  和新加坡不同的是,香港是很典型的弱势政府,民众上街闹一闹,政府迫于压力不得不改变政策,哪怕这项政策更符合香港的长期利益(这也是为什么我们要推出《香港国安法》)。

  “八万五”计划被迫半途而废,此后,香港再也没能大规模兴建公屋。

  香港的住房供应,基本就只能靠商品房市场了。

  而且很坏的是,大地产商们还会想方设法阻扰政府加大住宅用地的出让力度,导致香港每年的土地供应量极为有限,房价不断上涨,房地产相关行业和香港经济的绑定越来越紧,土地出让金也越拍越高。

  到了2017年时,香港光是土地出让收入就达到了1280亿,占到当年香港全部财政收入的22%,如果算上所有和土地以及房地产相关的收入,占比更是高达的43%。

  这就导致了香港政府、大地产商、买了房的中产阶级家庭,以及房地产的上下游产业,都被绑在了一条船上。

  林郑月娥上台后,曾试图改变这一局面。

  2018年,林郑月娥曾公布过“明日大屿愿景”计划,希望通过填海建造人工岛屿,来新增土地建设 26-40万住宅单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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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白了,就是你不让我出让土地,那我填海造岛盖房子,总可以了吧?

  可悲的是,还是不行。

  这次大地产商们又开始鼓动极端环保分子,以环保问题为借口,反对政府填海造岛。

  一系列的阻扰,让香港长期登顶全球房价最高城市,而且人均居住面积还小得可怜。

  更关键的是,特区政府即便看到了问题,也知道怎样去缓解,但因为受限于种种制约,无力做出改变。

  香港和新加坡,原本禀赋条件(城市规模、人口密度、地理条件等)差不多的两座城市,在住房问题上,可谓是走上了两个极端。

  03

  1998年,国务院发布《关于进一步深化城镇住房制度改革加快住房建设的通知》,中国内地走向了房改的深水区。

  在这次改革前后,我们曾同时考察过新加坡和香港两种模式,并一度提出了“高收入家庭购买商品房、中等收入家庭购买经济适用房、低收入家庭租住廉租房”的三层次住房供应体系。

  然而,在改革实践中,制度却缺乏连贯性。

  比如1998年的房改23号文曾提出,要“建设以经济适用房为主的多层次城镇住房供应体系”。

  之后几年,新建房屋中经济适用房的占比一直保持在20%左右。

  然而到了2002年,国土资源部发布了11号令,让“招拍挂”成为土地出让的主要方式;2003年18号文又提出,要让“大多数家庭购买或租赁商品房”,经济适用房的占比开始大幅缩减;与此同时,“发挥市场在配置资源中的作用”成为了房地产政策的主旋律。

  中国的住房政策也开始大力借鉴香港模式(2006年-2016年,招拍挂出让土地占总出让土地面积的81.5%)。

  2008年,全球性金融危机爆发,中国随后启动了“四万亿计划”,“建设保障性安居工程”又开始登上历史舞台。

  这一轮保障性住房的建设,包括公租房、廉租房、共有产权房、棚户区改造安置房等等(经济适用房则不怎么提了),并且各地有差异化的政策。

  其中棚户区改造,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困难家庭(尤其是中西部地区)的住房条件,也改善了城市面貌,成为了一项重大的民生工程,但部分地方在执行政策时走偏了方向,过度的货币化安置,造就了一批拆迁暴富的群体,还推高了当地市的房价,违背了保障性住房的本意(货币化安置相当于拆迁的时候赔你钱,而实物安置则是拆迁后赔偿你房子)。

  而房价的上涨,又让地方政府尝到了土地财政的甜头,为了实现土地出让金的最大化,一些地方政府刻意缩减宅地的供给,减少房屋供应,助推房价进一步上涨。

  回顾整个过程,你会发现,98年房改之后,我们既想学新加坡模式,又想学香港模式,然后在“摸着石头过河”的过程中,越来越倒向香港模式,地方政府对土地财政的依赖也越来越强。

  到了2017年时,房地产行业对地方政府财政收入的贡献达到了35.4%(其中土地出让金占24%,房地产相关税收占11.4%)。

  高房价随之也引发了一系列的社会经济问题。

  就拿杭州来说,2016年G20之后,全市房价出现了普遍性的翻倍式上涨,部分热门区域的房价,上涨幅度已不止一倍。

  这对新入社会的年轻人来说,真的很不公平。

  就因为晚生了几年,他们买房的难度和所需要付出的代价,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学长学姐。

  而有些人一旦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赶不上房价的上涨之后,自然会陷入了“习得性无助”。

  所谓的“习得性无助”,是心理学上的一个概念。

  1967年,美国心理学家塞利格曼设计了一项实验,他把狗关进了笼子里,然后每次蜂鸣器一响,就给狗施加电击。

  最初,狗会试图反抗和越狱,但在多次试验之后,狗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被电击的命运,它的行为随之发生了改变:

  只要蜂鸣器一响,它就趴在地上惊恐哀叫,哪怕实验人员把笼子打开,它不会试图逃跑了。

  这种行为上的改变,就被心理学家们称为“习得性无助”

  1975年,塞里格曼又以人为受试者,设计了新的实验。

  在新设计的实验中,塞里格曼发现,“习得性无助”同样适用于人类。

  回到房价问题上,如果当地的房价是年轻人努把力有可能够得上的,这可能会激发大家拼搏的斗志,但如果房价涨得太离谱,年轻人发现自己无论如何努力也不可能买得起房子时,“躺平”就会成为大量年轻人无奈之下的集体选择。

  有些人可能会说,这里的房子买不起,可以换个城市啊。

  关键就在于,能提供高薪岗位和良好发展机遇的城市,目前放全国来看就那么几个,而这些城市的房价,无一例外都在2015年后发生了大幅上涨(至于如何让产业更加均衡的分布在不同城市,则是另一个话题了,但这对共同富裕的实现同样非常重要,本文不专门展开了)。

  当然,政府也尝试过各种调控手段。

  但这些调控手段,往往又会带来新的问题。

  就拿新房的限价措施来说,确实压低了新房的销售价格,但一、二手房价的倒挂,也导致投机套利行为的出现。

  价格倒挂越明显,投机行为也越疯狂。

  像深X理那样,骗取经营贷用于买房,找人代持,大家一起集资(按出资比例确定股份)买房等违规行为,绝非个例。

  还是以杭州以为例,杭州前不久推出了一大波红盘。

  其中有一个叫杭州XX院的楼盘,周边二手房成交价已经卖到10万以上,新房受政府控价限制只卖4.8万,这个楼盘当时还有最后一批333方的超大户型房源。

  这意味“摇到就是赚到”,而且浮盈高达上千万。

  换谁谁不心动?

  所以这批房源一经推出,就引来了大量的“房票”,摇号中签率低至3.3%。

  而且因为报名的人太多,购房者自动进入到拼社保的阶段,最后发现,只有满格社保(社保满187个月)的报名者才有资格参与摇号,但中签率依然如此之低。

  除了杭州XX院之外,亚运村板块,未来科技城板块等杭州的热门区域,摇号的中签率都非常之低。

  我的家人去打太极拳,这段时间连她那批拳友都在讨论,大家一起凑份子来摇号买房,赚钱了大家一起分。

  杭州新房市场投机套利的疯狂程度,由此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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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一个社会的投机回报远远超过劳动回报,毫无疑问会消解劳动者的奋斗意愿,是对“勤劳致富”精神的一种践踏。

  04

  怎么破局?

  我认为应该大力借鉴新加坡模式。

  想要让全体人民住有所居,光靠市场自行调节一定是行不通的,因为这个件事本身就是逆市场规律的。

  绝大多数西方发达国家,它们的住房自有率大多在50%-60%之间,而新加坡能高达91%,靠的就是政府的强制干预。

  我们也应该由政府出面,大力兴建保障性住房,先为老百姓解决“有没有的住”这个初级问题(比如共有产权房,就应该借鉴新加坡的组屋,在有资格购买的群体内实现封闭的循环转让,突出房子的居住功能,弱化投资属性,真正回归到保障性住房的初衷),而如果想要“住的好”,那就再通过市场来配置资源,形成符合中国特色的双(多)轨制政策。

  当然,中国和新加坡国情不一样,所以也只能是借鉴,而不是照抄。

  原因主要有两方面:

  一是新加坡只是一个城市级规模的国家,而中国是一个14亿人口的大国,国情更复杂,人口的聚集效应也更加明显,治理难度不在一个级别。

  二是新加坡的“居者有其屋”政策,只惠及新加坡国民和永久居民,外籍劳工是享受不到的。

  当我们在讨论新加坡住房高自有率的时候,很多人忽略了一个客观事实:

  新加坡570万人口中,公民和永久居民仅为403万,剩下的167万都是外国人。

  这其中,大约有120万人是外籍劳工。

  这些外籍劳工也为新加坡的发展付出了劳动和汗水,但他们是没有资格购买廉价的组屋的。

  站在新加坡的角度,优先保障本国国民的权益这当然没问题,但从结果上来说,就是压榨了人口占比超过20%的那群外籍劳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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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据统计,去年新加坡疫情爆发时,约90%的感染者为外籍劳工)

  而我们国家是不可能这么做的。

  因为在中国大城市从事中低端劳动的外来务工人员,也都是我们的同胞,是中国公民。

  这些人同样应该获得政府提供的保障,而不是被压榨和区别对待。

  但你说要让所有人都(在大城市)有自己的房子,住房资源恐怕是供应不上的。

  所以我们还是要大力发展好租赁市场(尤其是大城市)。

  而在这一方面,德国毫无疑问是全球各个国家中的“优等生”。

  德国对租客的保障非常给力。

  不仅通过法律限制了租金的涨幅(德国是三年内不得超过15%,所以当我看到住建部出台城市年租金不得上涨超过5%的政策时,第一反应就是想到了德国),还充分保障了租客不会被房东单方面驱逐的权利。

  而在租赁市场的房源供应上,我认为可以针对不同群体,提供特定的房源。

  比如针对本地中低收入家庭,就给他们提供公租房;对蓝领群体,就提供蓝领公寓;对刚毕业没几年的大学毕业生,提供专门的白领公寓。

  这些公租房、公寓选址和数量,可以根据城市产业的分布进行合理的规划和调配,让那些暂时买不起房的人,也能有一个相对不错的容身之处。

  当然,这就很考验一座城市的设计规划水平了。

  总之,我们应该充分借鉴德国和新加坡的成功经验,结合中国国情,制定完善我们的住房政策,并将政策落到实处,让全体国民住所有居成为现实,而不仅仅是一个口号。

  05

  从去年(2018年)深圳提出要学习新加坡的组屋模式,到最近国务院召开“努力实现全体人民住有所居”新闻发布会,我特意去看了下相关的知乎话题。

  我发现这两个话题下面都有很多悲观、丧气的评论。

  这些不友好的言论,大多出于苦涩现实下的无奈和失望,以及由此引发的对政府(能否真的解决好住房)的不信任。

  但这恰恰说明了中国住房问题之严峻,已经到了不得不进行大力改革的阶段了。

  另一方面,我们目前正面临“百年未有之大变局”。

  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无论从金融、外交、科技还是国防等方方面面,我们都正在面临巨大的挑战,也还有那么多卡脖子的问题等着我们去攻克。

  在这些问题和挑战之下,亟需全体国民挽起袖子一起努力,一起奋斗。

  但正如上文分析的,高房价正在不断地消解年轻人的奋斗意愿,楼市的投机套利机会正在让社会变得越来越浮躁。

  从这一点来说,能不能解决房子的问题,事关整个国家的前途命运。

  学习香港模式,还是转向新加坡模式?

  我们已走到了十字路口。

  而我们的选择,也将决定中国的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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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6

  2021年,我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正值杭州楼市最疯狂的阶段。

  这种疯狂体现在,你身边各行各业的人几乎都在讨论摇号子打新房,大谈“买到就是赚到”,于是类似于借房票,找代持,凑份子这样的手段,屡见不鲜。

  正是在这一背景下,中央出台了和保障性住房、租赁用房相关的政策,这些政策让我想到了德国模式(租房政策)和新加坡模式(住房双轨制),并提出了我的建议。

  结果呢,等到房价真的开始下行之后,最先急到跳脚的就是地方政府。

  昆山住建局的那张“限跌令”,真的是彻彻底底的暴露了某些地方政府的底裤。

  更好笑的是,在遭到舆论质疑后,当地住建局在接受采访时竟然说出了那一句:

  “‘五一’买房的业主和前期买房的业主都支持我们,便宜二三十万的都支持我们发这个文。”

  什么时候官方发个文件还要看业主脸色了?

  是昆山的政府部门已经谦卑到如此程度,还是想把锅往人民群众身上甩?

  还有,人家开发商房子滞销了就降价卖,这难道不是顺应市场规律的正常商业行为吗?

  怎么就变成了“擅自降价”?

  怎么就变成了“违法违规销售行为”?

  怎么就要吃你们的罚单,还要计入诚信档案?

  这些年中央一直在倡导依法治国、依法行政,你们这依的是哪条法,哪条规?

  当然,害怕房价下跌的远不止是昆山,采取“限跌令”的地方政府绝也不仅仅是昆山一家:

  据中指研究院不完全统计,2022年5月-12月,全国已有近20市(县)出台政策,限制商品房成交价格下跌幅度,其中多为三四线城市为主,包括保定、福州、梧州、大理、中山、绵阳等城市。在价格方面设置“跌停板”,严管随意降价现象,要求项目降价不能超过15%或10%,否则便被界定为违规降价。

  现实就是,地方财政依然高度依赖土拍收入(毕竟卖土地远比招商引资来钱要快,要容易)。

  这背后涉及到大量的利益。

  这也让我们可以更加清醒地看到一个事实:

  想要摆脱土地财政,理想很丰满,但现实远比我们预想的要艰难。

  这条路充满了艰难险阻,我们依然任重道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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