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和孩子们一起去看了《哪吒2》，她们还担心我看不习惯动画片，谁知我赞不绝口，我们两代人都很喜欢。感觉这部电影故事讲得好、视觉大而美、东方文化表达到位，最难得的是把古代神话拍出了现实意义。上映半个多月后，《哪吒2》荣登中国电影史票房榜首，其商业和文化影响力都取得了空前成功。
《哪吒2》穿着中国神话的外衣，但讲的是当代的人生故事。剧中人物哪吒、敖丙、申公豹、太乙真人、无量仙翁等仿佛一直鲜活地存在于我们身边，各代表着某一类人，电影中的现实情感和意义表达，赢得了观众特别是年轻观众情感共鸣，哪吒那句“我命由我不由天”的呐喊如雷贯耳深刻人心。
春节假期在家，连续看了几部老电影，其中1975年拍摄的《春苗》，我是第三次看，半个世纪后回看《春苗》发现其中蕴藏着巨大的现实价值，远比刚刚上映的《哪吒2》要多得多。
《春苗》以发展农村医疗为背景，讲述了江南农村妇女队长田春苗深知贫下中农看病难的疾苦，克服重重困难成为赤脚医生的故事，这部电影反映了当时社会中卫生医疗系统所存在的阶级矛盾和阶级斗争。在“看病难、看病贵”的今天，距春苗所在的七十年代已过去了整整50年，《春苗》颇耐人寻味，仍具有非凡的社会现实意义。
《哪吒2》和《春苗》都是现实主义电影，哪吒和春苗身上都具有强烈的反抗精神和斗争性，敢于挑战权威，敢于掀翻压在头上的不公和枷锁，但在我看来这两位主角的抗争却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一、立场的区别：个人英雄和无产阶级代表
《哪吒2》中哪吒是为了“改命”而抗争。哪吒转世投胎时阴差阳错灵珠换成了魔丸，虽贵为陈塘关总兵的儿子，有师傅太乙真人的护佑，但还是一魔童，哪吒想加入“阐教”回归正统成仙，对“玉虚宫”曾充满了敬意。在改变“魔”的身份过程中，哪吒深感来自阐教陈规陋习、封建门阀的压迫，更看到了道貌岸然的反派权威“无量仙翁”的伤天害理和荼毒生灵，退无可退时他奋起反抗，凭着坚不可摧的意志和不断淬炼提升的能力，最终战胜了无量仙翁罪恶集团并成功实现“改命”。哪吒的“逆天改命”点燃了无数年轻人去实现个人价值的勇气和信心，他是银幕里的英雄，但他只是一个具有非凡神力和勇气的个人英雄。
《春苗》中春苗是为了“改天换地”而抗争。新中国成立后，医生等岗位因知识性、专业性强的特性，导致六十年代中期医疗卫生大权仍然被资产阶级思想的旧知识分子掌控，因而在农村仍普遍存在缺医少药看病难的现象。田春苗响应毛主席“把医疗卫生工作的重点放到农村去”的号召，被社员推选到公社卫生院学习，希望学成后为贫下中农服务，以此解决农村看病难的问题。尽管受到卫生院院长杜文礼和医疗组长钱济仁的百般刁难、打压和排挤，春苗仍在其他医务工作者的帮助下坚持学习，努力钻研，甚至不惜以自己的身体来测试草药毒性和剂量的安全性，在医学院毕业的方明医生的指导下，以中西医结合积极治疗农民水昌伯的腰痛老毛病。在学习的同时，春苗他们发现钱济仁等以权谋私、利用手中的权打击赤脚医生和革命医务人员、加害水昌伯嫁祸春苗的计划，春苗勇敢站出来，依靠社员群众、赤脚医生学员和革命的医务人员，成功揭穿了钱济仁的阴谋，并用事实教育官僚院长杜文杰“路线错了，人会变的”。春苗铿锵有力的话语“现在不把他们手里的权夺回来，无产阶级专政就不能巩固，卫生战线的文化大革命就难搞彻底，针头也永远拿不到我们贫下中农的手里”，是呐喊更是“改天换地”的冲锋号，在观众眼里，春苗是赤脚医生的代表，更是呼唤广大群众誓死捍卫无产阶级利益的先锋。
二、利益的区别：为个人生存还是为无产阶级利益？
“我命由我不由天，是魔是仙，我自己说了算”，哪吒这句话是整部电影的核心主题，演绎出个体渴望对命运的掌控和对不公的反抗精神。《哪吒2》的成功，源于当代人渴望成功、成名。当下几乎每个人都希望在激烈市场竞争中胜出，渴望成为资产阶级权贵的一分子，但中国社会现实是普通劳动者没有任何保障和希望，每个人每天睁眼就是“钱钱钱”，被本应是社会福利的医疗、教育、养老等压得喘不过气。银幕下的观众在现实中活得战战兢兢，渴望能酣畅淋漓地怒放生命，但始终无法做到，今天银幕上的哪吒帮我们做到了。随着哪吒桀骜不驯、豪气冲天的宣誓，随着哪吒的胜利，普通观众释放了郁闷、挫败、压抑、愤怒的情绪，仿佛实现了出人头地的个人价值。
“你对贫下中农的自己的赤脚医生，又卡又压；贫下中农办起的卫生室，你又封又砸；甚至到了贫下中农嘴边的药，你也把它打翻在地上，这是什么？这是资产阶级专我们的政啊！”这是春苗批斗卫生院院长杜文杰时说的一番话，当钱济仁以“拿针头拿锄头是两回事”为由千方百计阻止春苗学医时，春苗斩钉截铁地回答“我们这双手能推翻三座大山，能改天换地，一定能拿好这针头”。春苗斗争的立场不是为了实现个人价值，她是为了服务贫下中农而学习，是为了无产阶级利益而反抗，更是为了从资产阶级手中夺回专政而斗争。
三、伙伴的区别：亲友团和无产阶级革命队伍。
《哪吒2》中，哪吒与父母的亲情戏感动了无数观众，敖丙和哪吒的合体友谊俘获无数粉丝，影片虽渲染了父母之爱、兄弟之情、师徒之恩、普通百姓的安居乐业，但所呈现的社会关系都是个体化的，龙王帮助哪吒是因为儿子敖丙，申公豹参与战斗是因为有共同的敌人，在被逼到悬崖的边缘时，他们只能与哪吒抱团绝地反击，否则每个人都没有生路，哪吒的团队利益是为了生存。这和现实生活里资本主义丛林法则中的我们，是多么相似啊，能指望的只有亲人、朋友、有共同利益的人，但在依靠亲友团时还不得不堤防伙伴的背刺和背叛。
《春苗》中，春苗和母亲的戏只有两个场景，一个是春苗去学习时母亲勉励她“要挑这千斤但，肩上怕要磨掉几层皮”，一个是春苗为了治水昌伯的病，自己喝药汤来测试关键草药的药性和最大剂量，母亲既心疼又坚决支持，两个场景都体现了妈妈是春苗一心为贫下中农服务的坚强后盾，这份母爱是无私的，也是伟大的。电影中还有这样一个镜头，水昌伯告诉春苗“放心大胆地治，成了败了，要整出个道道来，我老水昌也算做出了贡献”，正是有了来自像水昌伯这样贫下中农大无畏的牺牲精神的支持，春苗才能粉碎钱济仁、杜文杰的阴谋。春苗不是一个人在抗争，她的力量来自于千千万万劳动群众，来自于无产阶级队伍和组织。
四、使命的区别：哪吒的替天行道与春苗的无产阶级觉悟
“做万丈火焰，做逆鳞一片，做名为自己的瞬间”，《哪吒2》展现了哪吒替天行道的使命，斩妖除魔的牺牲精神，鼓励观众勇敢面对外界的压力，敢于打破世俗的偏见，活出精彩的自我人生。
“谁走资本主义的路，就堵谁的道”，《春苗》开篇点题。通过后续发生的一系列大事小事，在春苗、生产队长、水昌伯等的启发下，革命的医务人员、赤脚医生、广大的农民社员充分认识到路线斗争、阶级矛盾，“现在不把他们手里的权夺回来，无产阶级专政就不能巩固，卫生战线的文化大革命就难搞彻底，针头也永远拿不到我们贫下中农的手里”，《春苗》是要唤醒千千万万普通劳动者，只有实现无产阶级专政才能彻底解决老百姓看病难的问题。
五、未来的区别：打垮“无量仙翁”后与英雄纳特耐尔的实现
哪吒打败了“无量仙翁”，就有好日子过了吗？“无量仙翁”并不是天庭的最高统治者，他只是在师傅闭关期间滥用职权，用现在通俗的话说，他只是一个副国级的腐败分子，当他被拿下双规后，还会有出现新的“无量仙翁”吗？答案是肯定的，当再出现一个“无量仙翁”或无数个“无量仙翁”时，哪吒怎么办？哪吒、敖丙、龙王、太乙真人打败“无量仙翁”后，会不会也想试试做个“无量仙翁”，享受权利握在手中叱咤风云的感觉呢？
《春苗》要彻底粉碎钱济仁“抓住杜文杰，霸牢卫生院，踩住赤脚人，有朝一日重做人上人”的复辟梦，摧毁被资产阶级霸占的旧医疗卫生系统，建立赤脚人也能当医生的新秩序，实现“由少数人对多数人的专政发展为多数人对少数人的专政即无产阶级专政”。号召全社会向春苗学习，一心为公，与私有观念积极斗争，最终消灭阶级，实现没有剥削、没有压迫的共产主义社会。
马克思主义关于人的本质、本性的理论是从矛盾的角度深入认识之，是把人放到具体的生产关系即阶级性中去解读，而不是用自由、平等、博爱的抽象人性论来解读。无产阶级对生产资料一无所有，受到资产阶级的剥削压迫，具有反抗斗争性和组织性，只有消灭私有制、消灭私有意识形态才能真正实现平等、自由。我们在为《哪吒2》喝彩欢呼时，也可以看看沉睡的老电影，了解前三十年的文学文艺作品中马列毛主义是如何教育人民的。希望未来能看到更多具有现实意义的优秀电影作品。
（本文系作者在人境院写作研修班第三次讨论课上的发言）
